上海
郑坚强的手指在离职证明的边缘反复摩挲，油墨印的 “解除劳动合同证明” 几个字像针一样扎眼。
窗外的雨顺着玻璃蜿蜒流下，秋天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西装一直往里钻，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三十岁的生日刚过没几天，他曾以为自己正站在人生的上坡路。
名校计算机系毕业，在行业内还算知名的科技公司做了五年开发，而且去年刚升了技术主管。
房贷虽然每月要还八千多，但妻子李梅的工资能补贴家用，日子虽不富裕，却也算安稳。
可谁也没料到，行业下行的浪潮来得这么快，公司裁员名单下来时，他还在跟团队调试新功能。
他走出写字楼时，手机震个不停，点开全是催款短信。
银行的 “您本月房贷还款仅剩3天”，装修公司的 “剩余尾款请于本周内结清”。
妻子已经怀孕五个月，孕检费、生产费，每一笔钱都像座小山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站在公交站台下，看着来往的车辆溅起泥水，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，冰凉的触感让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。
回到家时，李梅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，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，没敢问裁员的事，只是递过一杯热姜茶：“今天雨大，喝点暖的。”
郑坚强接过杯子，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，突然忍不住红了眼睛：“梅梅，我们可能要紧着点过了，我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结婚三年，李梅从没见过他这样狼狈，她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：“没事，钱不够我们就少花点，孩子还有几个月才生，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那天晚上，郑坚强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起身走到书房整理旧物，想找点能变卖的东西。
书架最底层压着一本泛黄的旧书，是大学时导师送他的《商业哲学小故事》，书页里还夹着当时的笔记。
他随手翻开，一段话突然跳进眼里：“冬天开始卖冰激凌的人，看似逆势而为，实则暗藏智慧。”
“寒冬里顾客稀少，便不得不精简成本、打磨服务，等到夏天来临，那些熬过冬天的人，早已练就了别人没有的硬功夫，自然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——这就是‘冰激凌哲学’。”
这段话像一道光，照亮了郑坚强混乱的思绪。
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创业失败的经历，那时行业正热，他跟风做手游开发。
当时，他凭着一股冲劲租了大办公室，招了十多个人，却因为没做市场调研、技术储备不足，产品上线后没人买单，不到半年就倒闭了，于是只好重新去找工作。
那时候他总觉得是运气不好，可现在回头想，是自己太急功近利，忘了打磨核心能力。
而现在，他一无所有，没了退路。
如果说行业下行是“冬天”，那别人都在收缩的时候，是不是恰恰是自己的机会？
他走到窗边，雨还没停，但天边已经透出一点微弱的光。
他摸出手机，翻出之前存的中小企业老板的联系方式。
那些年做技术支持时，不少老板跟他抱怨过“大公司的软件太贵，小公司的又不好用”。
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：或许，他可以做针对中小企业的定制化软件开发，用低成本、好服务，在这个“冬天”里卖自己的“冰激凌”。
他知道这条路肯定不好走，但此刻，他心里的绝望正在一点点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坚定。
哪怕前方全是泥泞，他也要试着走下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