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取出老木箱时,还能闻到樟木特有的气息。
那是爷爷用了大半辈子的箱子,放在老家堂屋的角落,积了薄薄一层灰。
三天前,爷爷在医院咽下最后一口气,临终前攥着她的手,声音微弱:“夏夏,木箱……秘方……守好。”
此刻,她蹲在老屋的青砖地上,小心翼翼地打开铜锁。
箱子里铺着褪色的蓝布,最上面是一本泛黄的线装本,封面上用毛笔写着《百年酱菜秘方》,字迹苍劲,是爷爷年轻时的笔迹。
林夏翻开第一页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酱菜的制作工艺:“青菜选霜降后带露的,洗净沥干,不可沾铁器……”
每页下方都有爷爷的批注,有的是修改日期,有的是简短的心得,翻到中间一页时,一张折叠的草图掉了出来。
展开一看,是一间小小的铺面,门口画着一个推着酱菜车的老人,周围围着几个笑脸盈盈的街坊邻居,旁边写着“酱菜铺”三个字。
林夏想起小时候,每到夏天,爷爷就推着一辆旧木车叫卖,木车上的陶缸盖一掀开,酱香就飘满整条街。
她总跟在爷爷身后,看着街坊们笑着围上来,有的要一小罐萝卜干,有的要半瓶酱黄瓜,爷爷总是多给一些,说:“自家做的,不值钱,吃得开心就好。”
那时候,她觉得爷爷的酱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,长大后去城里读大学、找工作,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味道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打断了她的回忆。
是互联网大厂的终面offer,薪资是老家平均工资的三倍,岗位是她学了四年的市场营销,前景一片光明。
一周前,她还期待着大厂的offer,规划着在城里租一间带阳台的房子,攒钱买辆代步车。
可现在,看着手里的秘方和草图,看着爷爷的批注,她突然产生了新的想法。
“夏夏,你可千万别犯傻!”电话里,母亲的声音带着焦虑,“放着好好的大厂工作不干,回来腌咸菜?你爷爷就是太固执,守着那破手艺一辈子,也没挣到什么钱,你怎么还想走他的老路?”
“妈,那不是破手艺,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。”林夏努力说服母亲,“而且,酱菜味道很好,做好了会有人买的。。”
“要是卖不出去咋办?”母亲的声音提高了,“你回来腌咸菜,街坊邻居怎么看?人家会说,读了那么多年书,到头来还是个卖咸菜的!”
挂了电话,林夏坐在老屋的门槛上,看着夕阳把巷子染成金黄色。
母亲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林夏心上,她忍不住怀疑自己: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?放弃优渥的工作,回到这个小县城,守着一本不知能否变现的秘方,真的能成功吗?
就在她迷茫的时候,张奶奶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过来。
张奶奶是爷爷的老邻居,看着林夏长大,她把竹篮放在林夏面前,掀开盖子,里面是一口黑黝黝的陶缸。
“这是你爷爷当年腌菜用的缸,他走之前跟我说,等你回来了,就把这个缸给你。”
张奶奶的声音温和,“孩子,我知道你妈反对,但你爷爷做的酱菜,是真的好吃。那时候,谁家没吃过他的酱菜?他常说,做酱菜不是为了赚钱,是为了让大家吃得开心。”
林夏抚摸着陶缸冰凉的外壁,她想起小时候,爷爷就是用这口缸,腌出一缸缸鲜香的酱菜。
这一刻,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。
“张奶奶,我想试试。”林夏抬起头,眼里闪着坚定的光,“我想把爷爷的酱菜铺开起来,守住他的手艺。”
张奶奶笑了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好姑娘,有你爷爷的韧劲。缺钱缺力,你尽管说,街坊们都会帮你。”
启动资金只有这两年省下的5万元积蓄,林夏租了一间15平米的小铺面,月租1500元,剩下的钱用来买原料和简单装修。
铺面很小,只能放下一口陶缸、一个货架和一张桌子,但林夏却很满足。
她按照秘方上的步骤,开始尝试腌制第一批酱菜。
选菜、洗菜、日晒、腌制,每一步都格外用心,可当她打开陶缸尝了一口时,却皱起了眉头,味道差了点什么,没有爷爷做的那种鲜香醇厚。
她翻遍了秘方,发现最后一道步骤的配比写着“凭心悟”,没有具体的用量。
爷爷为什么要留白?难道是还有什么诀窍没有写下来?
林夏坐在铺子里,看着空荡荡的货架,心里有些失落。
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,爷爷能做到的,她也一定可以。
她想起张奶奶说的,爷爷当年经常去西山采一些草药回来,难道最后一道步骤和西山有关?
夜色渐深,社区里的灯光次第亮起。
林夏锁上铺面,走在回家的路上,她知道,创业的路才刚刚开始,未来还有无数的困难在等着她。
上海





